续第八章 真的汉子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定，小吴先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鱼头汤，别说是梁高山这位难得吃上一次鱼的老边防了，就连张海洋也觉得首长的鱼头汤鲜美得连老范头的海鲜汤都比不上。鱼汤不多，刚好一人一碗，这大冬天的，喝上这么碗香气扑鼻的热汤，还真是格外地受用。

喝完了汤，首长举起了酒杯：“今天辞旧迎新，祝愿我们的国家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和平幸福，干了！”首长举杯一饮而尽，梁高山和张海洋也是感情深一口闷。

梁高山和张海洋其实都是善饮之人。四十岁的精壮汉子，精力充沛，部队里的环境也确实能培养喝酒的战斗力。张海洋虽然有着儒雅的一面，但是，父辈的基因里也遗传了酒量这个优点。梁高山呢，粗犷的山东汉子，你说，能喝还是不能喝呢？

小吴殷勤地又把酒满上：“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今天可是打牙祭的好时候，首长的手艺大家可要好好尝尝。”

首长意犹未尽又举起了酒杯：“将进酒，杯莫停。我这里没有玉盘珍馐，将就将就。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干！”

小吴喝完杯里的酒，马不停蹄地又为大家斟上了第三杯：“李白斗酒诗百篇。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今儿个我沾首长们的光，我敬几位首长一杯！”

酒过三巡后，首长边给大家夹菜边说：“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将欲雪，能饮一杯无。西藏那边现在也该大雪封山了吧？”梁高山三杯酒下肚，黝黑的脸膛也有点泛红，这时他也没有那么拘谨了，放开了来说话：“这时候大部分边境巡逻路线都已被大雪覆盖了，边境巡逻管控主要靠直升机和无人机进行监控，控边条件比以往已经有了巨大的飞跃了。执勤手段的改进使得我们对边情的掌握更快更准确。在未来，适合藏南地区的地理气候特点的装备还将会有质的跃升，这将会为我们保卫现有领土提供有力的手段。这次边防团扩编，是**的一次英明决策。如果说，过去因为受后勤运输条件的制约我们不能在藏南部署太多部队的话，现在我们已经具备了部署更多力量来应对印地的军事威胁了，这既是边防供应能力条件的改善，也是针对对面印军部署的大量兵力所要采取的必然应对措施。”

首长听到这，插了句话：“有人对过去毛**在藏南地区教训了印地人之后，把部队后撤二十公里的举动表示不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梁高山眉毛挑了挑：“这个论调我也听说过，他们太不了解当时我们的后勤供应条件了。那时，在前线一线作战的部队的数量其实并不多，大量的部队都放在了保障后勤供给上。有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连边民的小孩也在脖子上挂着几罐罐头往前送。我这次在国防大学进修的结业论文就是以当年毛**的决策为内容的。我的论文题目是《论1962年仲印冲突后我方选择主动后撤的战略正确性》。我的基本论点是：毛**决定主动后撤是基于避免在仲印边境地区出现长期的战斗胶着状态，避免因与印地长期处于战争状态而导致我国无法承受巨大的力量消耗，我国主动后撤一是取得了政治上的主动权，二是在战略上，避免了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之中。这在印巴交界的克什米尔地区是得到了印证的。印巴双方几十年来交火不断，在克什米尔争议地区都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虽然，我们暂时撤出了已收复的领土，在这点上吃了亏，但是，如果不撤出，印地必然会在**者的支持下，长期地与我交火，而在每一处印军可能突入的地区，我们都要重兵把守，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印军在藏南地区的位置远比我们有利，他们占有可以大量屯兵的出发阵地，而我们的防御地区多在高山之上，环境恶劣。我们如果遭遇印军的全线进攻，将会陷入顾此失彼的状态。计较一时的得失，可能会失去更多。战争的胜负不是主观的情感所能决定的。”

首长听了梁高山的回答，满意地笑了笑：“说得好！一个领兵之才，既要懂得领兵，又要懂得理解统帅的决策。毛**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藏南是仲国的领土，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可改变！来，为你的毕业干一杯！”

首长招呼大家吃菜：“来来，趁热吃这鱼，冷了就不好吃了。小吴，把鱼分给大家，别浪费了。”

首长又问梁高山：“你在前年跟印地人打过一仗，你觉得印军的战斗力怎样？”梁高山见首长提到了他的那场漂亮仗，这个高原军人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回答道：“在边境线上与印军打交道有很多的场合，我感觉印地人是那种手里有家伙就强硬，手里没家伙就软蛋的那种人。看一支军队，不只要看军队的组织结构，士兵军官的战术素养和指挥水平，还要看这个民族的民族特性。印地人有种安于天命的民族心理，他们的意识里对现实环境有一种自觉的屈从性。这种屈从性或许和他们的宗教心理存在一定的关联，他们的宗教里教育他们有来生，今世受苦是为了来世的幸福。这种心理反映在战斗意志上，就会出现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乖乖投降的取巧心态上。在战场上，一旦他们觉得局面不利于他们了，战斗意志就会出现崩溃。可惜的是，他们的军官和士兵都不懂得，开打之前什么才是打得赢和打不赢的状况，他们在战术上和战略上都存在这种问题。正因为这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普遍性的能力上的缺憾，会导致他们对战场局面的错误判断，更有可能会导致他们出现战略误判。”

首长问道：“你怎么说印地人会出现战略误判？”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梁高山一时也顿住了。梁高山想了想，回答道：“印地人对自己的能力有过高估计的问题。这种状况的出现原因，一是现在**者在拼命地把印地往高处抬，让印地人觉得自己的地位了不得了，进而想去证明这种地位的合理性，二是印地决策者也有种种的图谋和野心，他们对其他和他们地位近似或超前了的国家有一种比较心理甚至是攀比心理，在内心的不安和冲动下，他们很可能在战略上采取种种动作，实现自己的野心和企图。但是，他们在外部势力的鼓动和支持下所采取的行动，是否会真的如其所愿，达到理想的目的，这是要拭目以待的。对于印地人在实现自己的野心的过程中，如果他们把周边的国家视为障碍或者对手，他们的视角和立场是否会出现偏差而带来严重的后果，这是我们必须要警惕的。”

首长沉吟了一下，说道：“说理还是不够充分。印地人主动选择对手这点的动因是多方面的。一个强国，在军事上的强大是需要证明的，光靠摆弄武器装备是赢不来真正的认可的。印地人有一种封闭心理，过去我们搞外向型经济时，印地人锁起门来搞替代型经济。他们的领导者所具有的国际视线带有一种被动接受的因素在里面，包括现在**者主动地伸出手来拉拢印地，而他们也欣然接受。**者的策动是否会如愿以偿，关键看印地的精英阶层如何左右印地的未来走向，普通的印地人只是把宝莱坞当作了梦想所在地的。据我们所知，现在**者正加紧在印地的精英阶层中进行大国强权主义的鼓吹，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正在被人所利用。高看他们一眼，他们就觉得自己身价倍增了。印地人手里有家伙就强硬，这点说得好。现在，印地人手里的家伙是越来越多了，你怎么看？小吴，张海洋，把鸡腿鸡翼干掉，别光竖起耳朵听我们说。鸡的屁我来搞定，哈哈。”

梁高山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打着比方说：“印地人的胆气就像这酒一样，喝得越多，胆子就越大。**者现在正在全方位地武装印地，陆海空军都在大规模地换装新式装备。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这说明，**者想要把印地打造成他们的马前卒，铁手套。印地人也在进行着军事冒险的准备，这从他们在边境线上的一些行动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安分。确实，一个国家军事上的强大是需要证明的，印地人在他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后，他们是否会像喝醉了的人一样，不顾后果，这点是需要我们时刻关注的。”

首长微微地笑了笑，举起酒杯：“那我们也多喝几杯，不要在胆气上输给了印地人。”

第一瓶酒就这样被干掉了。首长咂咂舌头：“今天不像你们的风格，喝得太慢了，来，用碗来！”四只大碗把剩下的三瓶酒都分了，首长举起了碗：“酒逢知己千杯少，觥筹交错，方显壮士本色。来，咕咚一口！”

首长放下碗，又问梁高山：“我们部队的装备都还合用吧？”梁高山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现在正在使用和试用的装备基本上都是适用的。有个别装备干部战士意见反映比较大。”首长哦了一声，：“神马装备有问题？”梁高山回答道：“我们使用的96式无托步枪不好。这支枪的问题主要有几方面，一是瞄准基线和瞄准姿势过高，特别是在山地防御作战时，战士们就像伸长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在阵地上特别的显眼，用无托枪搞什么低姿射击纯粹是瞎扯淡，这在战时会导致严重的伤亡。二是这支枪的瞄具有严重问题，不管是机械瞄具还是光学瞄具都一样，存在视场过窄的问题。过去报道过一名叫何祥美的狙击手第一次打靶时打了个光头，就是用这支枪。我认为，何祥美其实并没有打光头，而是打错靶了。这是96式步枪的严重缺陷，搜索目标困难，对固定目标都会出现打错靶，那在战时对活动目标的射击就更成问题了。实际使用中，九六式步枪过于狭窄的视场，根本就难于捕捉到快速运动的目标，更别说是快速射击了。晚上看不见，白天找不着，晚上用机械式瞄具根本就没法捕捉目标。还有，这支枪的结构设计有问题，无托结构使得战士的眼部贴近抛壳孔，射击时产生的硝烟会熏眼，这会严重影响到战士的临战发挥，甚至会短暂失去战斗力。过去装备的九六式步枪因为弹匣设计有问题，强度不足，结果就来了个削足适履，把空仓挂机给去掉了，为了掩盖自己设计上的问题，有人还弄了个理论说战士们认为不需要空仓挂机，而实际上，空仓挂机是世界上所有战斗步枪的必备机构，我们的实战中也说明了没有空仓挂机是极危险的，曾因此而付出过血的代价，战士们可能会端着没了子弹的枪面对敌人。空仓挂机无用论纯粹是在以偏概全地掩盖自己设计上的问题，性质是非常恶劣的。现在装备的改进型九六式倒是把这改过来了，可又弄了个新弹种，原来的弹种分普通弹和所谓的重机枪弹，两种弹尺寸一样，但是弹道性能却有很大的不同，实际上是不通用的，还牵强附会地搞了个所谓的小口径重机枪出来，小口径就是小口径，怎么就成了重机枪了？本来就让人莫名其妙，现在是越弄越复杂了。小口径弹药对远距离的目标的射击精度是很差的，主要是因为弹头太轻，容易受风偏的影响，只要有一点小风，对弹头的落点就会造成很大偏差。无托枪的一些固有缺点是不可能改得好的，比如瞄准基线高，瞄准基线过短，还有不适合于拼刺刀，战斗时更换弹匣速度慢，重心靠后不利于快速构成瞄准基线，硝烟熏眼，不便于挟持射击和挟持射击时弹壳可能打在手臂上等等。96式枪族无论是枪还是五花八门性能各异的弹种，都是典型的系统逻辑混乱的产物，其基本原因就是东施效颦学人家搞什么无托枪。八一式步枪在迎外表演中利用缺口式机械瞄具能打出200环的满环数，用九六式的小洞洞瞄具是绝对做不到的。我觉得，实战中缺口式瞄具是最好用的，反应速度快，特别是对活动目标搜索，容易看得到抓得住，视界宽阔，也便于及时规避敌人的射击。但无托枪因为瞄准基线短，不适合采用缺口式机械瞄具，小洞洞瞄具不利于快速出枪，这可是很要命的。总的来讲，九六式不是一支好的战斗步枪，无论怎么改，都无法克服无托枪与生俱来的种种固有缺陷，而枪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斗的胜负和战士的生命。”

首长无奈地说：“我也知道这支枪有问题，你说得对，系统逻辑混乱。可是，这支枪是形象工程的产物，当年拍板要设计这支枪的人不愿面对人们的指责，明摆着有问题还是要大量装备部队，现在，我军的步枪主要就是这破玩意。要改回来，得花大钱啊！”梁高山沉默了。

首长沉思了一会：“你认为，我们也来个战斗步枪设计的国际招标好不好？让有兴趣的人来设计我们的战斗步枪。”梁高山看着首长，觉得不像是开玩笑，就坚决地回答：“战士的生命比个别人的面子重要，只要能把96式这破枪扔掉，我坚决支持！”

首长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慢慢地放下碗，又说了句：“如果现在开始招标，两年的时间，我看完全足够整一支新枪出来了。两年，梁高山，你觉得我们能等两年么？